都凍紅了。」母親拉着她的手,心疼地問,「怎麼不戴手套?別出去亂跑了,一會兒就該去撿骨,找不到你就不好了。」
「嗯。」商嵐有些着急,但想到那個男人笨拙的樣子,稍稍安心了些。
可當她和家人來到剛剛他撿骨的地方,那個男人又不見了。
家人一個接着一個,每人撿一塊骨入骨灰盒。輪到商嵐的時候,她撿起一塊小小的灰白色骨頭,放入紫檀骨灰盒中,默默在心裏念:
爺爺一路走好。
火葬場人很多。她沒有再找到那個男人。
她坐在去陵園的車上,摸着包里的那張紙,心中悶悶。
她忍不住想,如果她喊住那個人,讓他等一等自己,也許這封燙手的信就送出去了。
做不到吧。
商嵐苦笑着想到剛剛的遺體告別儀式。有一家人只有四個,哭聲卻震天。商家人大大小小二十幾個,在震耳的哀樂映襯下哭聲都聽不到。
爺爺奶奶是山東人,當年闖關東北上在這裏落了家。從小對孩子就要求嚴格,懂事少言。
哭不能大哭,笑不能大笑。
商嵐望着車窗外,藍天白雪,野鳥紛飛,有一瞬突然覺得自己活得真累。
墓地已經選好了。父親將骨灰放入墓中封口,擺上祭品,大家鞠躬道別各自說些心裏話,再一起去燒個紙,吃個飯,葬禮就結束了。
商嵐第一次來墓地,有些新奇地左右張望。
她又看見了那個黑衣男人。
「媽,我見到個熟人,你們先去燒紙,我馬上就過去!」
「誰啊?」商嵐媽媽好奇張望,「你慢點跑!」
商嵐跑過兩條道,按着胸口深吸兩口冷氣,然後向男子走去。
男人聽見咯吱的踩雪聲轉過臉,俯視着她的時候,有些警惕地眯起眼。
蕭艷的墳墓前空空蕩蕩,只有些許煙灰落在雪上。
商嵐努力擠出個微笑:
「你好。」
男人舉起煙,遞到嘴邊吸了一口,促狹地笑了兩聲,問:「有什麼事嗎?」
商嵐被他笑得有點毛,連忙低頭從包里掏出信:「這是蕭艷阿姨臨終前托我交給她兒子的……請問你是她兒子嗎?」
他毫不猶豫回答:「不是。」
「哦。」
商嵐剛要收回,信卻突然被他搶了去。她下意識地要去搶,卻男人舉高后,自己根本夠不到。她跳起來搶,還是夠不到。
他打開a4紙,兀自看了起來。
商嵐有些氣:「如果你不是她兒子,就把信還給我!」
男人哼笑一聲,將信撕成兩半:「這幾天搭訕的女人中,你的方式最新穎,可也最討厭。」
商嵐握緊拳頭,「信我送到了,隨你怎麼想。」
她轉身便走,可剛走了幾步,身後人的聲音便挾風入耳:
「看你這麼不容易,給你個機會。」
商嵐站定,轉頭反問:「你說什麼?」
「這幾天你沒事兒就在醫院外轉不就是想和我上床嗎……」
商嵐終於忍無可忍,轉身上前,抬手,狠狠抽了他一巴掌。
呼嘯的北風捲起落雪,飛舞狂妄。
男人望着繫着孝帶走遠的女人,勾起嘴角。
「愛管閒事的女人……長得還不錯。」
燒完紙,商嵐的手還是有些抖。
長這麼大,第一次扇人巴掌。
家人陸陸續續去停車場。北方太冷,車要預熱,大人們走得快些。商嵐今天沒開車,和表弟焦宇走得慢些,跟在後面。
「姐,你冷嗎?一直在哆嗦。」身邊的表弟焦宇好奇地問。
商嵐手插兜,「早上起得太早沒來得及吃飯。」
「哦。」焦宇瞭然,「我就說嘛,你從來都怕熱不怕冷的。」
「你們幾號開學?」商嵐轉頭問,「研二了,課題多嗎?」
「早呢,我們導師生孩子,最近沒什麼事兒。」焦宇聳了聳肩,突然拽了拽商嵐的衣擺,「姐,那個男人是不是醫院門口那個帥哥?他好像在看你啊。」
「不,他在看你。」
「姐!你一把年紀嫁不出去就是因為腐!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