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96章一陰一陽之謂道

    李廉繼續說:「第四任縣令就是現在的趙縣令。

    他到任以後,我仔細觀察了許久,發現他是一個嗜書如命的人,整日捧着書本,在書齋里之乎者也,於公事上不甚上心。

    於是我投其所好,主動包攬了所有的瑣事,之後再向他簡要稟報一番。

    趙縣令對我很是欣賞,於是將日勒的政務一股腦的推給了我,我成了日勒實質上的縣令。

    我在處理好政務的同時,每有一筆收入,都將其中的大半送給他。

    一開始他堅辭不受,說這是銅臭。

    我跟他說,古人有云,書中自有顏如玉,書中自有黃金屋。日勒形勢大好,正是大人苦讀詩書、無為而治得來的。

    趙縣令聽我說的有理,也就不再推辭了。

    從此之後,我但凡有收入,也不找他,直接找他的夫人接洽。是以這五年時間裏,我們相處甚歡。」

    梁輔問:「李廉,這些年來,你挖空心思地搜颳了這麼多的民脂民膏,如今卻變得一無所有;

    以前,你是手握實權呼風喚雨的一縣之丞;

    現如今卻風雲際會造化弄人變成了階之囚,你對此有什麼感受和體悟?」

    經過剛才一段冗長的陳述,李說好的頭腦漸漸活躍起來。

    聽得梁輔此問,李謙落寞地說:「想當初,我從一個囊中羞澀的初仕幹吏,剛剛變成一個富家翁時,心裏有一種極大的滿足感;

    當我變成一個一方巨富時,心裏卻好像有點麻木了。

    之前,我還經常到儲錢的屋子裏,看着日漸增多的錢幣,有時我還會撫摩它們,細細地感受一下它的質感;

    偶爾敲打一下,聆聽一下它清脆的聲音。

    後來,當錢堆滿那間屋子的時候,我連進都懶得進去了,只有我夫人經常在我耳帝聒噪,說有多少多少錢。

    這個時候,錢對我來說已不成其為錢,只不過是一堆數字而已。

    這時候,錢對我已失去了其本來的意義。

    當初對金錢執着的追求和狂熱的聚斂,現在已變成了一種不自覺的慣性;

    甚至於有的時候,我覺得自己已經變得麻木不仁,如行屍走肉一般。

    以前沒有錢的時候,我整天忙於政務,雖說窮了一點,但渾身有使不完的勁;

    後來錢越來越多,然我內心裏卻越來越空虛。

    每每想到有朝一日朝庭的律法會施加在我的身上,我常常不寒而慄。

    當初,搜刮錢財的初衷是為了升官,這些年,我也曾多次給人送錢,試圖打通關節,然錢送出去了不少,晉升的事卻沒有了下文。

    慢慢地我也就認命了。

    我家祖上,世民代代都是老實巴交的農民,都過着那種臉朝黃土背朝天的生活。

    到了我這一代上,托皇上的福,我被舉為孝廉,又被委為一縣之丞,這已是祖墳上冒了青煙了,不錯了,應該知足了。

    官場上的失意,使我對自己的命運產生了極大的懷疑,我常常望着滿屋子的金錢發呆:

    這些錢是我的嗎?應該屬於我嗎?

    我本不過一介農夫,陰差陽錯走到縣丞的位子上,我有那麼大的福分擁有這麼多的錢嗎?

    古人有云,德不配位,難保其身。這些錢對我來說是福還是禍?


    那天在高邑里,我碰上了微服私訪的郡守馬大人。

    當時,我一是震驚,二是放鬆。

    震驚的是,這一天就這麼毫無預兆地來到了;放鬆的是,這一天終於來到了。

    諸位大人可能不理解,雖然我當時的想法極為矛盾,但這就是我當時最真實的寫照。

    這些年,我大部分時間處於一種莫名的恐懼和焦躁之中,我知道這一天早晚會來。

    我沒有壯士斷腕的勇氣。

    這些錢已不再給我帶來快感,只能給我帶來負擔和焦慮。這樣好了,我終於解脫了。

    入監的這段日子裏,我不斷地反省自己。

    失去這些錢財,說實話,我毫不痛惜。

    它們儘管是我挖空心思一錢一錢地搜刮來的,但它們並不屬於我,我只不過是一個暫時的保管者而已。

    失去縣丞職位,淪為階下之囚,這是上天對我的懲罰,是我應得應份的報應。

    令我慚愧的是,在我為丞日勒的後七年時間裏,因為我的原因,給日勒帶來了很大的損害,給一些個人帶來了許多的傷害。

    我以為,我給日勒帶來的傷害,不只是我搜颳了這些不義之財,而是我給日勒官場帶來的難以估量的影響。

    日勒這個地方,民風一向淳樸,官場風氣一向甚是清明。

    但由於我帶了一個壞頭,不但讓一些本來在仕途中具有大好前程的官員深陷泥淖,更重要的是讓民眾對官府失去了信心,這才是最可怕的。

    希望後來者能以我為鑑,多措並舉,儘快地挽回這種局面。」

    聽了李廉的講述,眾人唏噓不止。

    沒有人想說什麼,包括馬騰和梁輔在內。

    李廉給人的觀感是震憾的。

    一個往日出入於明堂,穿梭於燈紅酒綠,在大庭廣眾面前頤指氣使的一縣之丞,今日落魄到了人間最黑暗的地方,本身就是一個絕佳的反面教材,其震憾人心的效果不是一次兩次的說教所能比擬的。

    各位官員現在心裏想些什麼,馬騰、梁輔並不得而知,但從眾人的表情來看,兩人明白,已達到了預期的效果。

    至於那些錢,相較這一點,已算不得什麼,反正是攢來攢去,最後都攢到了國庫里。

    也許是氣氛太過沉悶,環境太過壓抑,最後還是梁輔打破了這種寂靜,他吩咐獄吏道:

    「給犯人改善一下條件,提高一下待遇。

    他目前雖說是一名囚犯,但畢竟以前為地方上做過貢獻,也曾是一名朝庭官吏,該有的體面還是應該要有的,不要在人格上侮辱他們。」

    獄吏稱諾。

    離開李廉的牢房,獄吏領着眾人繼續向前走。

    行不多遠,忽聽得前邊牢房裏付出陣陣呤哦聲。

    詭異的讀書聲在陰森昏暗的環境裏顯得忒不協調,令人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。

    「關關雎鳩,在河之洲。窈窕淑女,君子好逑---

    天下皆知美之為美,斯惡已。皆知善之為善,斯不善已---

    是以聖人處無為之事,行不言之教;萬物作而弗始,生而弗有,為而弗恃,功成而不居---

    水流濕,火就燥,雲從龍,風從虎,聖人作萬物睹----」

    眾人聽明白了。

    原來此人來了一個大串燒,從《詩經》的《關關雎鳩》,驀地跳到了《道德經》第二章,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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